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贪念(五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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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?”苏青瑶悚然。

她低头,视线落到他手指捏着的布料。水渍还未来得及完全风干,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暗色缀在鹦鹉绿的软绸间,得对着光仔细瞧才能看出来。

“哦,可能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溅到水了,”她说,声调忽高忽低,“等会儿就干了,没事。”

徐志怀松手,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遍。“真没遇到什么人?”

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苏青瑶装傻充愣,一颗心沉甸甸直往胃里坠。“志怀,是有人要来找我吗?谁?杜太太?”

“没事,随便问问。”徐志怀道,看神态,似在打趣。“我怕你被奸人诱拐。”

“胡说八道,我又不是小孩子,谁来拐骗我。”苏青瑶向他偏着头,娇笑。

徐志怀随之轻笑,鼻音带着股森冷的锐气。“不好说。”

话说成这样,听进苏青瑶的耳朵里,便是他晓得自己适才是同于锦铭待在一块儿了。

她似被捅了一刀,面上的血色瞬时被冷意冲洗干净,嘴角仍挂着笑。

也是,卖身哪有不卖笑?

“好了好了,听戏去,你费这么大劲从绍兴请戏班子来,不听,跟我在这瞎扯。”苏青瑶显然乱了阵脚,坐在他腿上,装模作样地捶几下他的肩。“有事回家再说。”

徐志怀淡淡应了一声,眼神转回去,脸上一点异迹都无。

他清楚妻子在撒谎。

请柬他发的。

座位他安排的。

那人在不在席间,他心知肚明。

徐志怀倒不觉得两人共处,能做什么苟且之事,至少苏青瑶不会。

他自以为了解她的性子,觉得她虽然爱闹小丫头脾气,但发下火,哭一哭,再睡一晚,也就全忘了,纯粹的孩子心性。

刚才怕是那招摇的纨绔偷摸摸寻过来,油嘴滑舌地轻薄了她,她这会儿怕被指责,才撒的谎。徐志怀暗自琢磨。她还小,在杭州又成日居家,一时被诱骗是正常。眼下他谈不上恼火,就是憋着股怨气,得寻个去处发泄。

戏看得稀里糊涂,白瞎这么大阵仗。

散场,徐志怀携她去送贵客。苏青瑶强打精神应酬,眼前来去的颇多头面人物,万不敢在人情世故上出差错。寒暄一番后,送人走,该轮到另一半人上前恭维。客套话幼蚕般吐丝织茧,苏青瑶听着,神思逐渐游离,面皮好似被纹上了浅笑,只呆呆附和。

于锦铭有意使自己夹进其中,两手抄在西服裤兜,一步步晃过来。

“徐老板辛苦,”他笑盈盈开口。

徐志怀看看于锦铭,又侧过头,看看苏青瑶,眼神在二人之间周转。

“瑶,你先随侍从上车去,我跟于先生有点私事要谈。”他微笑,很疼爱她的模样。

苏青瑶站在原处没动,脸色惨白,唯剩一团血淋淋的口脂。

“志怀,”她扬起脸,愣愣瞧他。

徐志怀弯腰,吻她的前额,重复:“去吧。”

苏青瑶哪敢违拗,轻声应一声“好”,迈着碎步移出去。

徐志怀见她的背影远去,方才将眼神挪到于锦铭身上,淡然道:“您倒是很清闲。”

“谁叫我本来就是个闲人,停战后,就更闲了。”于锦铭耸肩。“闲也有闲的好处,您说是吧。”

“我听说您来上海是于将军的意思。”徐志怀摸出香烟匣和打火机,细烟衔在嘴里,不着急点火。“想叫你先成家再立业。”

“算是。”

“四少风流倜傥,既像于将军嗜好声色犬马,又像令慈,懂得讨人欢心。来上海这几月,跟在谭小姐身边混沙龙,想必赢得不少姑娘芳心暗许。”徐志怀点火。“四少若是有看上的姑娘,不妨与我说道说道。”

“这可不兴说。”于锦铭挑衅。“除非您答应不管那人是谁,都能替我去讲亲事。”

“上海好姑娘很多,我是说未出阁的少女。”徐志怀声音冷淡。“你要是真有看中,徐某愿意当这个月老。”

“那还是不劳烦您了,我不爱托人做无用功。”于锦铭轻嗤。

“既然如此,我倒想给您一个忠告——”徐志怀冷笑一下,夹着烟,烟灰徐徐飘落。“人活世上,凡事都得讲求个礼义廉耻,按规矩行事……而有些错,靠家里,是解决不了的。”

“规矩是死,人是活,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解决不了?”于锦铭抬了抬眉毛。

“四少年轻气盛,我也不扫您的锐气。”徐志怀听完他的话,轻蔑地笑笑,客气道。“时候不早了,再聊下去,家内该等着急了。您要是还没尽兴,改日约个茶楼,我俩坐下慢慢聊——我请客。于将军保家卫国,不敢花他支给您的零用钱。”

说罢,徐志怀摘下礼帽,压在胸前,朝他微微欠身,继而泰然自若地转身离去。

车停在戏院外,出来,天色已晚,渐生凉气。

徐志怀背对着升起的月亮走出十多步,瞧见别克轿车内,他的小夫人正趴在车窗玻璃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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