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娜拉走后怎样(下)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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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正式入学,又过一个多月。

苏青瑶用贺常君交给谭碧的那张支票,付了学费,又买了些日用品,余下的钱转存到自己的账户,用作明年的学费。

开学前一晚,谭碧特意坐火车赶到南京,送她入学。刚见面,谭碧显得很兴奋,坐在黄包车上,拉着苏青瑶聊了一路。但到了租屋,上了阁楼,她又忽得陷入沉默。

两人弓着腰,坐到木板床边。苏青瑶点亮油灯,挪近,谭碧突然尖叫,跳下床,苏青瑶回头一看,原是一只臭虫爬进了被褥。她随手拿来一本书,卷成筒状,咚咚几下,将臭虫敲晕,赶下床铺。再转头看谭碧,她的脸色发青。苏青瑶误以为她是吓着了,便提议改去旅店住一晚。谭碧却摇头,紧紧搂住苏青瑶的胳膊。

第二天一早,她们坐公交车往金女大去。校门口已有许多人,苏青瑶一手拎着东西,一手拉着谭碧,往内里钻。拎着东西迈过校门,她还有些恍惚。就这么进来了?从今往后,她就是一名金女大的学生了?

负责接新的是一位白人女教师,短发,穿绵绸衬衫与碎花半裙。她见这两人在校门口徘徊,便走过来,问是哪个系的学生。

谭碧不由低了头,苏青瑶下意识望她一眼,随后紧紧挽住谭碧的手,说:“我是国文系的新生,她是我姐姐,特意从上海来的。”

那名白人女教师笑了。她介绍自己是教育系的主任,姓华,又很和蔼地叫来一名穿白布旗袍的女学生,叫她带两人去寝室。

她们来得早,屋内只到了一个室友。少女四肢修长,肌肤晒成了蜜色,脸蛋肉嘟嘟的,眼睛又很大,孩子气十足。她斜斜地坐在板凳上,百无聊赖地玩着头发。一旁,她的保姆正为她铺床。

对方见了苏青瑶,主动上前打招呼。两人分别作了一番自我介绍。眼前的少女有一个颇具西洋味的名字,叫陶曼莎,原是湖南人,父亲在中央政府工作,因而来了南京。苏青瑶碍于过往,只简单地说自己是合肥人,小时候全家搬去上海,父亲是大学教员。身旁的谭碧是她的义姐。

陶曼莎望向谭碧,不由瞪大眼睛,赞叹一声:“你打扮得可真好看,耳环从哪里买的?我也想要。”

听了这话,“久经沙场”的谭碧意外了呆了呆。苏青瑶见状,笑着搬来椅子,叫谭碧先与陶曼莎聊,自己去铺床。

她抖开被褥,听身旁两人闲谈。

陶曼莎玩着发尾,说:“南京是挺繁华,但好多登样的东西,还得从上海买。”

谭碧笑着答:“你要是喜欢,等我回上海,买一份寄给你。”

两人热络地聊完衣裳,又聊舞厅,再聊花边新闻。谭碧是欢场老手,精通各路小道消息,引得陶曼莎啧啧称奇。

过不久,余下的两位室友也来了。一位穿着樱桃红的旗袍,开衩到膝盖,脚踝带着金圈儿,嘴唇也涂得红红的。她由母亲送来,还带着三个佣仆,名字是贾兰珠。另一位生了一张桃子脸,淡蓝旗袍,里头穿白绸衬裤,披一件蕾丝披肩,叫曹雅云。送她来的是父母亲。

都是花季少女,等长辈一走,她们便很快熟络起来,当晚就约着一起去酒店吃饭。

明月照千里,银箔般的白光下,分不出良贱,少女们只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夜。

谭碧在南京短暂留了三天,便要回上海。苏青瑶送她去下关车站。两人在站台依依惜别,谭碧欲言又止,似有满肚子话想说,又没能说出口。

汽笛声近了,列车呼啸而来。谭碧松开苏青瑶的手,将要上车,又突然问苏青瑶:“青瑶,假如四少现在过来找你,要同你结婚,你会跟他走吗?”

苏青瑶一愣。

还没来得及回答,一阵浓稠的白雾笼罩了她。火车到站了,谭碧随人流上车。人们的肩头止不住摇动,她回首望她,忧郁的眼神浮在上头,恍如浮萍。

坐上公共汽车,苏青瑶仍想着谭碧的话,心乱如麻。

她将额头贴在车窗,随着颠簸,咚咚咚地撞着玻璃。很快,车开到了鼓楼医院,下一站是鸡鸣寺。苏青瑶看向窗外,衣着鲜丽的男男女女从眼前划过,有洋人,也有国人,流星似的,红衣蓝衣,交织在一处,多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。

她望着,想,如果锦铭现在出现,大概还是开着那辆招摇的斯蒂庞克轿车,怀里搂着一捧花,像好莱坞电影里的男明星。他喜欢她,她知道,他会对她好,她也知道。

但——

景物飞逝,汽车绕过玄武湖,往钟山去。离开了喧闹的市区,四周刹那间安静下来,极高的青碧色的山上,传来一两声鸟啼,悠悠回荡,仿佛这天地万物间,只剩她一人。她不再是徐太太,也不是苏小姐,而是苏青瑶,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国文系大一新生。她给了她自己这个身份,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为自己找了一个小小的立足点,谁也拿不走。

苏青瑶的眼眶刹那间湿润了。

她知道她一定会拒绝……

回到学校,陶曼莎通知她周三要全面体检。金女大重视体育,新生入学后,校方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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